关于打扰
写在前面：3.13特供小甜饼（然鹅很长），算是恭送 @sasuke 大大退坑，发得这么晚是因为当天码完没保存，又重新敲了一次。
Molly这段时间很忙，抛开外郡医院的法医组过来开会不说，似乎伦敦的意外事故多了好几起。
Sherlock对此极大不满意，在Molly第一天早出晚归回到221B时，他坐在沙发上，像个被丢在街边没人要的孩子对抛弃他的这个世界怀有不可估量的敌意：“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院长办公室的合同上每个月付给你的工资加奖金不包括你的加班时间，而这部分时间不会给你带来额外收入来，并且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也不需要考虑银行卡透支的问题，基本的生活甚至对追求美丽的一些欲望都有稳定的保障，所以你这部分的工作在生存方面没有意义。如果……”
把包放在茶几上的Molly瞥了他一眼，累得不想说话。
Sherlock被这记眼刀噎了一噎，嚣张的气焰因底气不足蜷缩成微弱火苗，还不知沉默是金地念叨：“如果你是出于对工作的热爱，我想我能理解，但英国有明确的律法要求每天上班时间不超过8个小时，而你今天已经工作了14个小时28分钟。“
Molly又看了他一眼，回屋去了。
结果是，晚上Sherlock进屋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没和他说晚安，没给他晚安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情况是一样的，Sherlock不可置信地掰着手指头发现Molly四天居然只和他说了29句话，更难以想象的是其中17句都是 “Fine”！
到了第五天，Sherlock在案发现场盯着面前的尸体，开始在工作时心不在焉。
Lestrade兢兢业业地为观察现场的Sherlock读完报告，猛一抬头见鬼似的发现往常对待案子一丝不苟、兴高采烈、专心致志的Sherlock在溜号！
“Sherlock”，Lestrade快速浏览一遍手上Anderson给他的现场报告，生怕其中出了什么纰漏：“是哪里有问题吗？”
然后，他听见了Sherlock的抱歉，漫不经心地请求道：“Sorry. Could you read that again?”
Lestrade觉得他撞上鬼了。
把报告翻回第一页，Lestrade认命地从头再来，谁叫Sherlock是苏格兰场的救星呢？
他吃一堑长一智，在读的中途不着痕迹地观察反常的神探。
起先还认认真真的，在他读到三分之一时，Sherlock往他身边看了一眼；读到一半时，他又看了一眼，还停留了几秒；读到五分之三时，Sherlock对着那块空气中一个飘渺的宇宙开始发呆。
要不是他，要不就是Sherlock，Lestrade肯定两人中一定有一个被鬼附身了。
“Sherlock“，Lestrade今天第二次叫醒他：”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你提供方向进行搜捕呢？有什么不正常的你可以说说了吗？“
出神地凝望他旁边的空气，Sherlock兀自站了一会，继而转身往外走，语速飞快地答非所问：“报告给我送到巴兹医院，封锁现场，不许任何人进来，不许碰任何东西，这里我三个小时之后回来再看。“
Lestrade目送Sherlock冲出去，在周围无声的吐槽中，平静怨念：“Alright.”
Molly和外郡来的另一个法医一起走出会议室。刚刚会议结束时，这位叫Arthur的法医过来和她探讨一些专业知识，她高兴地发现这位同行同她在手术操作和专业见解等很多方面上不谋而合。
所以当Arthur提出交换联系方式方便进一步交流时，Molly欣然答应，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将电话直接存入联系人。
但刚打开锁屏，手机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盗走，Molly看着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人，惊异道：“Sherlock，你怎么在这里？”
Sherlock指尖翻转着刚刚夺取的战利品，无视掉Molly的问题，淡淡地看向Arthur，不着痕迹地傲慢开口，包含着浓浓的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行。”
What！？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她的手机，Molly简直被Sherlock的大言不惭再次刷新三观。“Sherlock”，她尽量把语气放得和缓：“这是我的同事，就算是你不能这样霸道地对我的交友自由横加干涉。”
Sherlock借助身高优势表现出的睥睨和咄咄逼人的倨傲，如同嚣张的气焰被冷水浇灭，从潮湿的木柴干草中间，幽幽飘出一缕细弱委屈的青烟，吹到Molly的耳畔：“可是他对你有好感，而你是我的女朋友。”
前半句话成功令茉莉感到不适，正打算替Sherlock的口无遮拦向Arthur道歉，就被后半句定在原地。
像是长在赤道上的人看到极光，在漫长的黑夜和冰封万里的寒风中，肉体被冷冽的空气封存，瑰丽的色彩牵着灵魂在稀薄的大气里徘徊，穿过一整日的暗无天光，终驾驭着破晓的清明重新降临。
这个称谓，她曾期待着它携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紧张地，戒备地，警惕地防御了数不胜数的日月，在一览无余的开阔平原上接受了这里永不会有尘土在马蹄下飞扬的时候，讪讪地班师回朝。而它，却出现在城门前，起杯落盏，趁那泉水未凉，气定神闲地舞一记长枪。
在兵戈脱手坠地的金石声中，她听见Sherlock收敛了对她宣泄的情绪，朝身边面色僵硬的同事补充：“抱歉，Molly说过我对人要友善，要顾及他人情绪。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正当维护我和我女朋友之间不被第三者干预的稳定关系有什么好值得抱歉的。”
看吧，她就知道，依Sherlock的情商才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实话有问题，还悔改之意？
麻木地转身向对方替Sherlock的直言不讳道了歉，Molly片刻前翻涌的思绪在雾气缭绕的不真实感中似泥牛入海，面无表情地拽住Sherlock的大衣袖子从尴尬的直播现场落荒而逃，面上四平八稳，步伐却乱得像她加速的心脏。
Sherlock这个名字是在她的领土上往地心延伸的根系，以任何植物都难以企及的顽强，轻松钻过松散的泥土，面对严防死守的岩石层嗤之以鼻，须根撬开每一条微小缝隙，繁乱地包围大小不一的石块，沿着血管、肌理、乃至骨骼，裹住她的躯体，密集地嵌入她的生命。
扯不得，拔不掉。
走廊里的冷空气对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大脑如雪中送炭，终于在走出10多米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步速出卖了极力掩饰的心慌。
她松开还黏在Sherlock衣袖上的手，摸了摸鼻子，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开完会？”
这个关注点变得有些生硬且匪夷所思，Sherlock脚下顿了顿，继而迈开修长的腿追上她：“八点上班，你昨晚接到的短信其中一条说有个尸检报告催得急，车祸死亡，所以不需大动干戈，你一个小时内就能做完。再后面一条消息是你让实习生在下午工作开始时把ELISA试剂盒里的浓缩型酶联物[1]补充液送到实验室，说明你下午也有尸检要做，中间三个小时的空档，只能是你昨天晚饭时无意间透露出的研讨会，这种无聊空洞又浪费时间的会议，顶多前两个小时是有用的。”
Molly不用回头看，都感觉到了后面散发出的香飘十里的嘚瑟。
“所以我在门外等了10分钟不到，你们就散会了。”
Molly点点头，对他后一个逻辑没太搞明白，迟疑发问：“那我们要是问题多、时间延后了呢？”
Sherlock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牵过她片刻前回归原位的手，义正言辞：“我会进去帮你们结束这场人类发明用来考验员工耐性、自我折磨和虐待他人的产物。”
Molly先惊呆于Sherlock轻车熟路地牵过她的手，随即又被他的从善如流噎住，舌头打结的哑然中，Sherlock相当坦荡地继续喋喋不休：“无论如何你10点都会从这里出来陪我去实验室。但你浪费了4分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Molly好不容易恢复了舌头的知觉，一句“需要我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就在绕回去的话题里寿终正寝。
“OK，OK，是我的问题，我应该一出来就马上看到圣光环绕、普渡众生的你。”Molly投降，不屈不挠地再次转移话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实验室，Sherlock绅士地帮Molly推开门，示意女士优先，进去后冲他操作台上放着的档案袋抬了抬下巴：“看报告。”
“哦。”Molly拿过她衣架上挂着的白大褂，应了Sherlock一句，开始做下一个检验。
不过，三分钟后……
“Sherlock，你可以不要再盯着我了吗？”Molly放下手中的滴管，擦掉桌面上一个手抖溅出的乙醇溶液：“你不是有报告要看吗？”
在Molly叫出他名字瞬间做贼心虚的某人仗着自己反应速度，快速装出一副认真读报告的模样，闻言开始此地无银：“人的双眼静视野范围只有左右60度以内的区域，你面对桌面上试管架和我形成的角度目测150~165度，你如果专注于手上的实验是绝对不可能看到我脸上的微表情的。”
Molly侧身从架子上取下另外一瓶试剂，在Sherlock看不到的盲区撇嘴：你的目光跟要在我身上烧出一个窟窿一样，我注意不到才怪。
短暂的安静后，Sherlock幽怨的声音自背后飘飘传来：“我听见你在腹诽我了。“
“Fine，Fine. ” Molly无可奈何，十分吝啬地用余光看了这个在闹小脾气的幼稚鬼一秒钟，抬手拔开试剂瓶上的橡胶塞：“那你现在可以好好做你的事情了吗？”
那边的气氛凝滞了一瞬，似乎连空气都在这思索里面粘连，Molly握紧了手中的移液枪，呼吸在牙齿和唇舌间打转，几番巡回往复，就是不肯一走了之。
她竭尽所能忽视还对她锲而不舍的视线，稳住快要怼到试管壁上的枪头，可算是听见Sherlock的回答，肯定的词汇，疑问的语气：“Yep？”
这个问句上挑的尾音，颇有几分七老八十的老奶奶的颤颤巍巍，拄着不甚稳当的拐杖面对十字路口，每三分钟变一次颜色的信号灯晃得她眼花缭乱，杵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纠结哪条才是回家的路。
哪条呢？到底是哪条呢？
Molly没有将对话进行下去，勉强把这个疑问句算作了避重就轻的答复。身周的温度降下去，实验室中的墙壁源源不断渗出凉意，安抚Molly发烫的脸颊。
她在实验台前认真测量样品中的数据，对脱离Sherlock的视线喜闻乐见。
很奇怪，她过去那样期待她能在他承载了这浮世万千，红尘盛景的眼眸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不惜为此抛弃欣赏他人的能力、罔顾挂在云尖上的残余尊严，揣揣不安地融入星光月色，只为降落在他浩瀚的瞳孔中。
可当他终于看见她时，带着火热的情感，游走于她的寸寸皮肤，仿佛路过宇宙里所有熊熊燃烧的恒星，带着亿万光年外的尘埃，飘然迂回在她身上，炽灼地撕碎求而不得的渴望。
她却近乡情怯，努力从烈火铺天盖地的末日中逃离，逃离他不加掩饰的爱意。
或许这是她的卑微，是她的患得患失，为感她倒影的来之不易，试图不要替这终局欢呼，在嘴唇上的触感越发真实时，在指尖的卷发蹭过她的手腕时，在埋到他胸膛的鼻子闻到西装上的奶茶香气时，她有些悲哀这场追逐在他回身揽过她的刹那无疾而终。
浓郁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混杂着，提醒Molly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恰当时间。
镊子夹着的试纸在培养皿上浸泡多时，界线模糊的色带像是在抱怨她一个走神耽误的时间，Molly将报废的试纸扔到垃圾桶，走到水池边冲洗镊子时，敏锐捕捉到Sherlock只在报告上停留了几分钟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
“Sherlock”，Molly关上水龙头，转身倚在台沿，苦口婆心：“如果你不是要在这里办公的话，你可不可以回221B坐着？”
对面道貌岸然的人找到机会抬头，十分不客气地反问：“Why？”
“你在这里我没法工作”，Molly为自己惨不忍睹的工作效率心中窝火，对着Sherlock没点自知之明的问题气急败坏。
Sherlock看着她，面上八风不动，埋怨似地回道：“可你不在这里我没法工作。”
嗯？
措手不及的反杀，Molly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把语序顺明白。
脸上的毛细血管因为心中泛起的粉红色泡泡开始扩张。
Sherlock还盯着她，看到她片刻前愤然瞪大的眼睛突然垂下，目光躲闪，眼中浮起一丝疑惑，对自己语出惊人造成的窘境毫无察觉。
借着看手表的机会Molly低头，分针在缓缓挪向8刻度，机械规律的声音一秒一秒促使她冷静下来。她抬头，认命地叹气，同Sherlock商量：“我们各干各的，谁都不许打扰谁”，见Sherlock动动嘴唇准备反驳，快速补充道：“到11点我陪你去吃午饭。”
这就属于威逼利诱了，还是明目张胆的威逼利诱，照常理应该没什么效果，偏生Sherlock既不希望Molly生气，又对这个许诺很满意，所以心甘情愿地被拿捏住，还了Molly一片清净。
Molly松了口气，重新开始她的实验。
下午重返案发现场的神探一扫早上的颓废，意气风发，惹得Lestrade满腹狐疑，忍不住问：“你去干什么了？“
Sherlock赏了他一个对工作不够敬业的鄙视眼神，讽刺：“苏格兰场要是都具有这种好奇心，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早就研究明白了，你们也能少招点人节约一下社会资源。“
了解他毒舌德行的Lestrade对这话充耳不闻，重复道：“3个小时，你干什么去了？”
Sherlock得意洋洋：“和Molly一起吃午饭。”
Lestrade呛了一口，恨恨地对看尸体的人怒目而视：你有什么好炫耀的你？！
[1]检查胃癌瘤的专用试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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